月亮湾的黎明浸在青灰色的海雾里，第三块礁石如同露出海面的巨鲸脊背，表面坑洼处凝着昨夜暴雨的积水。李卫国的皮鞋踩过湿滑的苔藓，手电筒光束扫过礁石底部时，光斑突然被金属反光刺痛——那里嵌着枚生锈的海鸥徽章，翅膀呈下垂状，对应摩斯密码中的“-”。

“李队！”小赵举着金属探测器跑来，探测器在礁石旁的沙地里发出尖锐蜂鸣，“有金属反应，埋得很浅！”

铁锹铲开沙土的瞬间，海水的咸腥味混着腐叶味扑面而来。木质匣子里躺着台老式拍立得相机，胶卷早己曝光，但相册里还夹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1982年10月17日，“海鸥号”甲板上，李秀兰穿着蓝布大褂，怀里抱着啼哭的婴儿，站在陈海平与张副局长之间，三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。

“拍立得的型号是富士FP-100，”小吴推了推眼镜，“1982年国内很少见，应该是走私货。照片背景里的集装箱编号......”他放大照片，“和昨晚北港码头的废旧集装箱一致，说明这里是当年的分赃现场。”

李卫国的手指划过照片里妻子的脸，她耳后有块新鲜的淤青，和地窖女尸们的伤痕位置相同。他突然想起张副局长被捕前说的“替死鬼”，胃里一阵翻涌——那些被灭口的女工，都是因为长得像李秀兰，才被选中成为钻石运输工具。

“李队，香港警方传来消息，”小赵举着卫星电话，“李秀兰的珠宝公司监控显示，起火前有个戴碎花头巾的女孩进入保险库，十五分钟后抱着个黑匣子离开。那女孩的体型和......”他顿了顿，“和陈雨完全一致。”

话音未落，海面突然传来摩托艇的轰鸣。三人转头时，只见艘挂着香港牌照的快艇正破浪而来，驾驶舱里的人影穿着碎花裙，怀里抱着缺耳的布熊——是陈雨。

“李卫国！”她的声音被海风吹得破碎，“接着！”

一个黑色防水袋被抛上礁石，里面装着几本烧得残缺的账本，每页都用隐形墨水写着交易记录。李卫国举起账本对着阳光，只见密密麻麻的数字间，“潜艇图纸”“北约买家”等字样若隐若现，其中1985年4月26日的记录旁画着海鸥标记，金额栏写着“001号归位”。

“陈海平说的是真的！”陈雨的快艇在海浪中颠簸，“我妈不是李秀兰，她只是个保姆！真正的李太太在保险柜里留了封信，说我脖子上的徽章......”她突然捂住胸口，眼睛瞪大，“里面有......”

枪声从海平面传来，正中陈雨的肩膀。她踉跄着跌入海中，布熊漂在水面上，露出里面掉出的微型U盘。李卫国扑向海边时，快艇己被另一艘黑色游艇拖走，驾驶游艇的人戴着蓝纱面罩，手腕上闪着银镯子的光——和解剖室里那具冒牌李秀兰的镯子一模一样。

“抓住她！”李卫国对着对讲机怒吼，“那是真正的李秀兰！”

下午三点，法医室的DNA比对结果出炉。老陈摘下眼镜，揉了揉眉心：“陈雨体内有两种DNA，一种是陈海平的，另一种......属于你和李秀兰。”

“嵌合体？”小吴惊呼，“她是双胞胎的融合体？”

老陈点点头：“胚胎时期发生细胞融合，所以她同时携带了两组DNA。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既像陈海平，又和你有血缘关系——真正的李囡囡和陈海平的女儿在子宫内融合，形成了现在的陈雨。”

李卫国瘫坐在椅子上，想起照片里李秀兰抱着的婴儿，终于明白妻子当年的苦衷——她用自己的孩子做掩护，将钻石与图纸的秘密藏在基因里，哪怕代价是让女儿成为怪物。

“李队，”小赵冲进来说，“航运公司的老船员爆料，‘海鸥号’沉没前曾在公海与一艘苏联货轮对接，交易物用防水袋装着，形状像......婴儿摇篮。”

与此同时，技术科破解了陈雨留下的U盘。里面是段1985年的录像，画面里的李秀兰穿着华贵的旗袍，坐在香港的别墅里，怀里抱着布熊，对着镜头说：“卫国，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，说明我己经失败了。‘海鸥计划’的核心不是钻石，是......”画面突然雪花闪烁，最后定格在布熊的眼睛上，那里有个极小的反光点——是颗钻石。

李卫国猛地抓起陈雨的布熊，扯开缝线，果然掉出颗刻着“001”的钻石。钻石内部除了乳牙和微缩胶片，还有段摩斯密码：“Lighthouse clock 21:00”（灯塔时钟21点）。

晚上九点，月亮湾灯塔的钟声准时敲响。李卫国独自登上塔顶，看见时针与分针形成的夹角，正指向墙面某处砖缝。他用匕首撬动砖块，里面掉出个金属盒，盒盖上刻着海鸥与橄榄枝的图案——那是北约间谍组织的标志。

盒内是卷胶片，记录着1982年“海鸥号”走私的全部过程，其中有段画面让李卫国浑身血液凝固：张副局长将李秀兰推上救生艇，陈海平抱着啼哭的婴儿紧随其后，而真正的李囡囡被留在货舱，身边放着装满钻石的鲅鱼饺子蒸笼。

“原来你早就知道，”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，“知道我用你的女儿换了情报。”

李秀兰站在楼梯口，蓝纱围巾下露出银镯子的光泽，手里的手枪稳稳对准李卫国的心脏：“当年你追进货舱时，我本想喊你，可陈海平说，如果暴露了钻石的秘密，我们的女儿就活不成。所以我只能让陈海生开枪，让你以为我死了。”

“所以你就用陈海平的女儿和我们的孩子融合，制造出陈雨？”李卫国的声音冰冷，“你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的吗？被当成棋子，被注射氰化物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！”

“她是最完美的容器，”李秀兰的眼神疯狂，“钻石在她的乳牙里，图纸在她的基因里，连张副局长都不知道这个秘密。现在，只要杀了你，我就能带着钻石去北约，换我们女儿的自由。”

“你以为北约真的会放过她？”李卫国掏出陈雨的出生证明，“看看日期，1982年10月18日，正是‘海鸥号’沉没的第二天。你根本没生下孩子，陈雨是你从孤儿院里抱来的，对吗？”

李秀兰的枪口颤抖：“你......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因为真正的李囡囡，”李卫国举起钻石，“她的乳牙在这儿，而你，从来就不是个母亲。”

塔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，一颗麻醉弹击中李秀兰的肩膀。她倒地前，李卫国看见她眼里的不甘与绝望，那眼神和当年在货舱里一模一样。

凌晨一点，警局审讯室的灯亮着。李卫国看着监控里昏迷的李秀兰，想起老陈说的话：“她的大脑里有金属异物，像是微型追踪器，可能被北约控制了。”

手机响起，是个未知号码。接通后，传来电子合成的声音：“李队长，恭喜你离真相又近了一步。不过别忘了，海鸥的翅膀永远不止一对。下一个目标，是你身边最信任的人。”

电话挂断的瞬间，审讯室的灯突然熄灭。李卫国掏出打火机，火光中看见玻璃上贴着张纸条，上面用鲜血画着只展翅的海鸥，翅膀角度组合起来是“·—·—”——在摩斯密码里，那是字母“R”。

他突然想起，小赵的英文名是Robert，而小吴的警号末尾是“R073”。火机掉在地上，黑暗中，有脚步声从身后靠近，带着熟悉的鲅鱼饺子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