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晚风有点偏凉,身穿黄色外卖服的中年男人骑着改装电驴风驰电掣。
年轻时开出租,奔西了送快递,如今奔五了送外卖。
同事们全都笑话他穷,笑话他虚度光阴。
可是他身家上千万,前半辈子过得也很充实。
他是个老杀手了,用半辈子摸透了苏南和沪北的大街小巷。
二十万的单子手到擒来,几百万的单子做足了准备静等好时机也能无伤搞定。
别人笑他送外卖,他在心里笑别人还贷款。
冷暖自知,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最近杀人委托少了许多,他觉得大抵是因为经济不景气,没什么人愿意掏二十万买命了,好像街边的妹妹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。
有钱了,他的眼界也宽广了,心想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矛盾,怎么还不打仗拉动国内经济?一天天送外卖赚这么点小钱也不是个事儿啊。
前几天看霓虹的爱情动作片时,他觉得自己留着邋遢的胡子跟里头的男主角有点像,打起仗来说不定自己能去霓虹卧底。
当了半辈子杀手,说不定不久以后能出国卧底洗白自己的杀手身份。
他越想越觉得有前途,决定明早先学点霓虹语再睡觉休息。
夜晚的红灯格外的久,他掏出手机翻阅暗网委托,发现了许多接货委托,起送地在甬市,目的地在港澳。
不一样的下单账户,一模一样的委托内容,不过价格各异,便宜的几十万,贵的上千万,也不知道区别在哪里,货物的量?
甬市?好像有个很牛的杀手在甬市来着?二十万一人的组团委托到现在都还没结束,会跟这些送货委托有关系吗?
他不是很想去甬市,毕竟活着才能继续赚钱花钱,可他又觉得电视剧里有句话说得很对,风浪越大,鱼越贵。
闲着也是闲着,就当旅游了?风浪再大,还能把自己拍死在浅滩?开玩笑,自己好歹也是个从业二三十年的老杀手了,又不是什么愣头青。
超绝行动力是一个老杀手大都拥有的职业素养,他立马买下了凌晨的高铁票,骑着电驴往家里赶。
送货?
甬市到港澳?
多半是要把货送出国。
希望不要是什么国宝,自己还想着打起仗来出国卧底洗白自己呢,现在自己是个正义的伙伴,非常反感那些卖国行为。
他停下小电驴,一边问街边妹妹价格,一边伸手去捏妹妹的下巴,却被妹妹嫌弃地拍掉咸猪手。
好吧,连站街妹都看不起送外卖的中年大叔,这鄙视链很合理。
想到自己的年龄,自己平时好像确实是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,果然是走上下坡路了吗?
他无所谓地笑了笑,继续往家里赶。
其实自己没必要这么急,家里一首都有随提随走的行李箱,证件什么的也都在旅行双肩包里。不过一想到甬市的水有点浑,他还是决定回家后把自己手搓的热武器拆解装包。
一半放行李箱,一半放双肩包,自己从没有被安检拦下来过,不过万一呢?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,指不定哪天自己带着拆解了的热武器出趟远门,结果被没事找事的安检拦下来。
自己没干过国际单子,不过在国内混了几十年,从没有遇上什么难度和赏金不成正比的单子,需要用上热武器才能解决。
不过热武器这种东西可以不用,但绝对不能没有。
一想到自己能手搓热武器,他就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天才,创造能力和动手能力超凡脱俗。
嘴里哼起经典的港澳老歌,跟夜班保安打了个招呼后,他回到了自家小区。
给门卫散烟?
不可能的,自己只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落魄外卖大叔,人设如此,不必散烟。
......
电波少女在畏手畏脚了好久后才放开手脚狼吞虎咽,但是吞着咽着终究还是留下了泪水。
晶莹的泪珠在她眼眶中打转,滑过鼻梁鼻翼,来到嘴角,混在板栗菠萝饭上又被塞进嘴里。
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个心情,只是特别想哭。
所以她哭了。
习以为常地出门接客赚快钱,结果客人被女高杀手宰了,自己被劫持后被喂了敏感小绿糖。
本以为自己的人生雪上加霜跌到了谷底,结果有了粉粉的小房间,吃上了这辈子只在网上见过的大餐。
不是什么贫穷乍富,而是一种卖身为奴,不过确实是过上了曾经梦想的生活,自己想要的衣食住行。
看似简简单单唾手可得,却是蠢笨的自己下定决心出卖肉体,才能有望触碰的生活。
是梦吗?
应该不是吧?
电波少女咬了咬自己的虎口。
好痛......╥﹏╥......
男色魔好像也不是什么色魔。之前没敢仔细看他的脸,现在才发现他比自己年纪小,长得也不赖,是自己以前并不嫌弃的小男生。
女高杀手叫他王书和来着。
两人看起来不像兄妹,似乎也没有成年,尤其是六妹,但是他俩竟然同居欸,不是很正常。
不过也合理吧,毕竟是两个杀手,自己不能用常理来评判,而且自己以目前的身份也没资格评判。
事己至此,先吃饭吧......真的好香好好吃......
刘梅己经不太想管身旁的电波少女了,不是因为无情,而是因为无能。
自己完全搞不懂她的心理活动,不是自己这种主动背诵语文作文公式模板的人能够剖析的。
她现在更关心的问题是,王舒禾是不是超有钱啊。
桌上的甬市本帮菜一看就不是一家店能够买到的,送餐的也不像是送外卖的或者跑腿的。
她打开保温箱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简单的外卖呢,结果全是精心装盘的盛宴。
是的,是盘子,不是外卖塑料盒......
自己还被他说败家呢,他是不是对败家有什么误解?
不过确实好吃,暂且饶他。
王舒禾用筷子戳散东坡肉,随后将板栗蘸了蘸东坡肉的汁水,送进嘴里。
“哦~,斯国一。”
“......”刘梅不理会搞怪的王舒禾,掀开了餐桌中央的砂锅锅盖,探头瞧了眼。
“芋艿煲,我让人多加了火腿下饭。东坡肉我让人多熬了冰糖。”
王舒禾见对面两人不碰网底货,就移动食物将其搬到了自己这边,“不是都说甬市人喜欢吃网底货吗?怎么你们都不动筷?”
“骗骗外地人的。”
“???”王舒禾咬着小虾,眨巴眨巴眼。
“不是用网捞上来最里面的叫网底货,而是最后卖不出去的才叫网底货。”
久违的长难句,但让人有些小尴尬......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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